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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6.走到了尽头

  徐汉红在国庆节的早上也不高兴,醒来就不高兴,虽然早就已经醒了,是被早早起床的文学清闹醒的,却依然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起来。因为她从昨天晚上就不高兴,而且拒绝与那个运输机械厂的厂长同床,可那位工程师却毫不在意,两人之间的冷战已经持续了很久,男人一个人睡觉也已经很习惯,甚至还能从那个老实人的眼里看到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就有些奇怪,也有些不安,这样的家伙难道不想和她上床?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会不会夫妻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

  原来的起因很简单,几天以前,这位小学女老师就对她的老公建议:“十一黄金周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出去旅游了,我们也开着车去云南玩玩吧?”

  “不行!”文学清很坚决地回绝了她:“不是对你说过吗?什么时候都可以出去,就是这个国庆哪儿都不能去,百佳公司的庆典,大力的婚宴,我能走得开吗?再说我对游山玩水没有兴趣,玩得难受。要去你自己去!”

  徐汉红是一个有些显得娇小的女人,皮肤有些白、走路有些摇摇摆摆的、长得还算匀称、不大的眼睛也有些妩媚,一旦笑起来还是有些迷人的,只是那位龙家大少不喜欢她,对她很冷淡,,也不和她说话,虽然人家是“南正十雄”老大文学清的老婆,书生依然当着工程师的面说她有一股“狐妖”的感觉。

  他的师傅杨大爹就会打他一下、骂他一句,骂得不厉害,打得也不痛,还把自己刚刚沏好的邓村绿茶给他喝,那可是最高礼遇,小仙女当然能喝杨大爹的茶,不过就是自己抢着喝,不是神仙大爹给她喝的。

  “啸天,这个世界很奇怪。”没有人的时候杨大爹还曾经表扬过书生:“眼光不错,只是有些东西就是看出来了也不能说。”

  “不明白。”龙啸天就会实话实说:“为什么呢?”

  他就会遭到一顿臭骂,还会遭到一顿痛扁。

  不知各位看官看过李少红拍的那部新版《红楼梦》没有?骂声一片,说是与87版没有可比性,演员差劲、剧本差劲、服装更差劲,耗资过亿就拍出这样的东西就未免有些粗制滥造之嫌,据说红学家一致叫好,这很正常,不花钱做宣传猪也知道叫好。林黛玉死的时候赤身裸体,笔者认为很正常,这才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要知道《红楼梦》本来就是一部因为过于淫秽而成为满清的禁书!

  徐汉红是个《红楼梦》里面晴雯似的角色,也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女人,却娇生惯养,总是自己躲在家里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欣赏自己,虽然她所在的二十四号楼如今声称有四大美人、五朵金花,根本没她什么事,可她却坚持把自己列入四大美人之列,因为她可是文太太。

  徐汉红感觉自己的身材不错、脸蛋也不错,胸部和臀部也不错,很有女人味的,只是个子稍稍矮了一点、那副近视眼镜也有些煞风景。当然她也会戴隐形眼镜,只是上上下下太麻烦,又怕感染,想去做激光手术,却又有些胆怯,只好委屈自己的秋波荡漾的双眸了。

  她已经偷偷的在那家前卫门诊做过去皱纹、除斑点和丰乳等美容手术,宣传单上吹得天花乱坠,效果却不怎么好。文学清当然是知道的,也不反对,听之任之。每当两口子偶尔有了情绪亲热、在一起亲密接触的时候,那个文厂长却对她的那一对肉球发出嘲笑:“没有兴趣,大几千元就是这样的效果?”

  黎老板从来不说她的坏话,因为他喜欢她这样娇小的女人,因为他认为她这样娇滴滴的、有气无力的、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很懂得男欢女爱的诀窍、需要男人支撑和保护的女人才是最完美的,因此他和她在一起感到很愉悦,很尽兴,两个人不到累得半死绝不会分开。

  赵清波却对她的那两个填充了化学物质的双峰爱不释手,也令她陶醉,不过他并不是仅仅对她的胸部感兴趣,那个不到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可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会把她带到离幸福的巅峰一步之遥的地方止步不前,然后一点点提出自己的条件,那种神魂颠倒的时刻,无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文学清是徐汉红的老公,大学读的就是机械和工业自动化,毕业后本来有一份舒舒服服的工作在等着他,他也的确去上班了,那是一家烟厂,那是一份坐在办公室、耍笔杆子、敲计算器、玩电脑的工作,是一份穿着西装革履,夹着牛津包,每天八小时的舒服事,谁都说是一份好事。

  只是工程师有些心不在焉,有一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意识在里面,也有一些壮志未酬的感慨。就是结了婚,因为没有孩子,就更觉得无精打采的。后来迷迷糊糊的过了几年,却听信了王家老三王大为关于“世界工厂”的一番鼓吹,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毅然决然的辞职不干了。

  文学清是南正街号称“南正十雄”的老大,朋友自然多,下定决心以后,根本不顾徐汉红的坚决反对,也不怕她在家里和他天天大闹天宫,东挪西凑的找三朋四友凑了一些钱,还找银行贷了一笔款,在峡州这座城市的东山顶上的一个偏僻之处办了一家运输机械厂。

  刚开始的时候,说是一家工厂,不过就是一家生产手推车的作坊,寒酸得很,借的就是人家那个村已经倒闭的一家村办企业的地方。文学清却天天骑着他的那辆自行车兴致勃勃地去他的工厂,而且经常忙得白天黑夜的连轴转,偶尔还可以听见他会哼着那首老歌:“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要为革命当尖兵。哪里有困难,哪里有我们,赤胆忠心为人民……”

  徐汉红简直快气疯了,甚至怀疑他是神智错乱,思维和感觉都有些不合常理,从来没听说过,放着办公室不坐,偏偏要去办什么工厂?现在是什么年月了,那么多财大气粗的国有企业也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折戟沉沙,他还不知死活的去办什么机械厂?那就是不识时务,那就是拿鸡蛋和石头碰,那就是精神病!

  “创业不是那么容易的,也不是你做的事。”她也曾苦口婆心的劝过文学清放弃,而且向他提出了最后通牒:“要厂还是要我,二者必居其一!”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窝在家里埋着头抽了一天的烟,晚上又和他的那些儿时的伙伴谈了整整一个通宵,到天亮的时候回家了,在她的床头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又骑着那辆破车到他的工厂里去了。她就怒发冲冠的决定与他分道扬镳,收拾好行李搬回娘家里去了。

  结果不出半个月,她就乖乖的跟着他又回去了,家里不欢迎她这个任性而又出了嫁的女儿,说的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不是避难所。她的那个被二十四号楼的人亲热的叫做“徐家妹子”的徐汉美还恬不知耻地说:“姐夫那么对姐姐好,姐姐还不满意,要不咱们姐妹易嫁,我嫁给姐夫算了。”

  徐汉红差点疯了:“汉美,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姐姐不要,让给妹妹也很自然嘛。”那个时候,徐家妹子还是大学的女生,却一点也不害臊,还会唱那首张惠妹的歌:“春天风会笑,唱来歌声俏,你就像只快乐鸟。夏天日头炎,绿野在燃烧,你让世界更美好。记得你的笑,记得你的好,是山林里的歌谣。我是一片草,被温柔拥抱,我想你一定知道……”

  回去当然是回去了,夫妻也还是夫妻,不过从那个时候起,这位娇小的小学老师就一直在和自己的老公断断续续的进行着冷战,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那座运输机械厂的事,还有夫妻生活、还有家庭琐事,还有朋友之交,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钱,因为她没有掌握到财经大权。

  徐汉红也曾经和她的妹妹去过那家运输机械厂,一个高高的陡坡上去,就在东山的半山腰的一家早已破产倒闭的乡镇企业的大院里,破旧不堪的两栋楼房是他们的办公室和各种设备和材料仓库,还有几个千疮百孔的用角铁和石棉瓦搭成房顶的大车间。那个残破的水泥场坝上堆满了正在进行喷漆的皮带运输机的各种金属配件,从支架到各种规格的托辊、从减震弹簧到大卷大卷各种规格的橡胶运输带,还有用木箱装着的大大小小的电动机和减速电机。

  厂区的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油漆味道,当然还有机床加工,有几十个工人在那个大大的厂区里忙碌着,有人居然和徐汉美打招呼,可谁也不认识她这个名副其实的老板娘,电焊的弧光和车床的轰鸣夹杂在一起,还有铁锤敲击钢板的巨响。文学清就和几个工人模样的人蹲在肮脏的、布满尘土的地上,不知在说着什么。

  那里的人全都穿的是工作服,全是被油污和金属粉末弄脏的脸,全是散发着铁屑味道的头发,全是聚精会神地专注工作,根本分不出来哪一个是厂长,哪一个是工人,不过只有工程师一个人在神采飞扬的指手画脚。徐汉红厌恶的用手捂住鼻子,想对徐汉美说些什么,她发现妹妹根本没听见她的话,而是用那种关切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姐夫,小学老师后来想起了一个形容词:含情脉脉。

  文学清那天在那家运输机械厂对她们姐妹俩费尽了口舌解释了他之所以下海创业的想法。

  “大为说得对。”他肯定了这一点,两座世界级的水电站的先后兴建,奠定了这座城市的经济格局,而峡州这座城市也正是因为实现了伟人们“高峡出平湖”的千秋梦想而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首先就是工业有了突飞猛进的飞跃,不少的企业都把注意力瞄准了峡州:“这就是机遇,从消费城市向工业城市的过渡。”

  徐汉红听不懂,徐汉美却兴致勃勃,姐姐想起来,她在大学读的就是企业管理和财务分析。

  “有了工业,有了黄金水道,有了低廉的电价,有了对口支援,水陆空交通方便,还有独一无二的翻坝工程,加上蕴藏量丰富的矿产资源,就会需要大量的运输机械。”文学清在说道:“大的咱们干不了,那有强大的中央军和地方部队呢。我们这样的小厂充其量就是民团、自卫队之类的杂牌部队。”

  徐汉美被姐夫的话逗得咯咯直笑,她的姐姐却没有听出有什么可笑的。

  “所以。”他还在解释:“我就给大型企业、车站、码头、机场提供各种配件、提供相应的维修、提供他们所要的一切方便。”他对此很有信心:“你们可别忘了,在这座城市的周边的大山深处,湖泊河塘,还有着为数不少的磷矿、煤矿、金矿、铁矿和数不胜数的采砂船呢!我们的皮带运输机、螺旋输送机、斗式提升机、气垫式输送机就能大显身手。”

  “说得好!”还是徐汉美第一个表态:“姐夫,我坚决支持你!”

  支持归支持,信心归信心,文学清的运输机械厂在开业不到一年的时候就陷入了严重的资金短缺的危机之中。开业不到三个月,文学清就不做手推车了,生产出来的那些运输机械倒是卖得很快,销路也不错,却就是没办法收回货款,整整三个月没有发出工资,加上又快临近春节,矛盾就激化了。

  工人都罢了工,原料供应商都逼上门来了,一些工人家属也天天在工厂里围着文学清闹,而他厂里的银行账上只有不到两千元,他的钱包里更只有不到两百元钱了。工程师在四面楚歌的时候就给他的那些最要好的朋友们打了求助电话,那是他在这个世上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和他后来对小姨子徐汉美坦白的那样:“当时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被困在熊熊燃烧的房里突然想起了119一样。”

  当时已经是一县之长的王大力居然在接到电话的当天下午就赶到厂里来了,他召集全厂的工人、技术人员、管理人员还有那些闹事的家属开了一个恳谈会。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理解大家,也同情大家,如果文厂长在过小年的时候还不能给大家发工资,大家就全到我家去过年!大肉大鱼我不敢保证,鸡子火锅、苞谷酒、腊肉、瓜子、糖果还是有的!”

  这个男人的讲话就赢得了一片喝彩声,还有鼓掌声,到两个小时会议结束的时候,所有的工作都重新开始了,厂里的生产又恢复了正常。当然还有些工人家属感到这样太便宜了文厂长,就还是骂骂咧咧的,身穿警服的董胜开指着他们的鼻子喝道:“这里是工厂,不是菜园子,又是上班时间,不是这个厂里的人全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