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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四十三、谢令姜:大师兄对我真好约莫半个时辰前……

  燕六郎感觉自己立大功了。

  特别是当看到明府与谢姑娘从东林寺大门里并肩走出。

  他与手下的年轻捕快们十分默契的瞥了一眼这二人手腕上那一抹“红痕”。

  大门外亭子内,一众捕快眼里纷纷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也不枉他们在大门口喝这么久的西北风。

  还是小燕捕爷考虑的周到,没有带他们一起跟进去。

  捕班的一众捕快默默交换眼神,就像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一样。

  面对属下们的敬佩目光,抱刀的燕六郎不禁挺起胸膛,就差一个骄傲叉腰了。

  也不怪众人这么大惊小怪。

  这些日子,在龙城县衙里,可能除了一心全都扑在治水上、只想抄家搞钱赈灾的年轻县令外,所有人都看出了新来的女师爷有些不对劲。

  之前有过有心的书吏统计,明府平日若是不外出,在县衙处理公文。

  那么频繁过来找寻他的谢女师爷,一天最少都要问上县衙官吏们三十多句“大师兄呢”、“大师兄在哪”。

  于是乎,某些小道传闻不胫而走,成为了大伙茶余饭后重点关注的八卦谈资。

  毕竟郎才女貌、佳人倒追、郎君迟钝这种桥段,放在哪都是很有流量的,不仅吸睛,还令人憧憬祝福。

  也因此,关于年轻县令什么时候突然脑袋灵光,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责无旁贷舍命陪君子的解决单身小师妹婚姻难题这件事。

  便也成为了龙城县衙里,众人心照不宣的共同期盼。

  此刻,东林寺大门外。

  面对同系红绳、迎面走来的明府与谢姑娘,燕六郎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感慨一叹。

  欸,幸亏今日是小爷跟来,若是阿山兄弟这个呆木头在这里,指不定就老实跟着明府进去了,插在明府与谢姑娘之间当大红灯笼……他心道。

  只不过等到两伙人集合碰面后,燕六郎发现些奇怪之处。

  明府步伐好像挺着急。

  似乎比往常更加雷厉风行一些,丢下一句话,说走就行,带头下山:

  “走吧,下山去接沈大人和王大人。”

  燕六郎等人一愣,连忙跟上。

  换回一身飒爽男装的谢令姜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望东林寺方向,轻声道:

  “大师兄。”

  “嗯?”玉卮女仙头不回的应道。

  谢令姜的眼眶已经没之前那么红了,经历了不久前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她似乎变沉默了不少。

  此时忍不住提醒:

  “裙刀你还没取回来呢。”

  玉卮女仙暗地里皱了皱眉,心道恋爱的女子真是麻烦,屁大点小事都放在心上。

  她扶了扶下巴,面上春风一笑:

  “刚刚你换衣时,我通知寺里的和尚去取了,也不怎的,还没送来。

  “小师妹,还是正事要紧,走吧,咱们先下山去接两位大人,等会儿寺里的和尚会把裙刀送回鹿鸣街的,小师妹放心,掉不了。”

  “也行……”

  面对谢令姜目不转睛的凝视目光,玉卮女仙脸上挤出笑,心里却是对柳六柳七等人慢吞吞的取刀效率十分不满。

  玉卮女仙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天色。

  她每次伪装成欧阳良翰的时间有限,灵气修为支撑不了太久,拖延下去恐生变化。

  旋即决定不再逗留,当机立断的走人。

  玉卮女仙公事公办的语气,朝燕六郎等人吩咐了几句,转身带领众人下山。

  后方,谢令姜从东林寺方向收回目光,看了眼“大师兄”袖下手腕上的红绳,又低头看了看她自己手上的红绳。

  这位谢氏贵女抿了抿唇,抬首大步向前,跟上大部队。

  眼下,谢令姜的心神感应不到裙刀。

  所以并不知道裙刀的大致方位。

  因为不久前在暗巷赠送大师兄裙刀时。

  谢令姜锁定了大师兄的独特气机,再运转那养器之术所配套的某道心诀,默默斩断了裙刀对其心神的大部分牵引。

  温养在裙刀内的那一缕心念只牢牢记住了大师兄的独特气机。

  只有在识别到他的气机——也就是只有裙刀在大师兄本人手上时,才能将与她心神搭桥,隔空传递玄妙反馈。

  除此之外,大师兄以外的任何人拿到裙刀,裙刀都无法与谢令姜心神搭桥。

  她都心若平湖,毫无波澜,感应不到。

  这么做,是因为谢令姜有挺重的心理洁癖,当然,只对某人例外些。

  裙刀虽已赠送给大师兄,并且她也相信大师兄会妥善佩戴。

  但是以后难免可能会被他身边的其它亲近之人接触到,例如那位一头古怪银发的异族丫鬟。

  总不能到时候生出了感应,还误以为是大师兄在想她吧?

  谢令姜丢不起这人……

  玉卮女仙伪装的欧阳戎,带着谢令姜与燕六郎等人一路下山。

  在大孤山脚,重新登上马车后,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城郊的十里亭。

  距离约定的接客时辰,已经很近。

  众所周知,水路是比陆路快的,不仅省时还省力。

  之所以沈大人、王大人等江州上官不是直接走水路来龙城。

  是因为这两位大人此行,不单单是从江州坐船直奔龙城。

  到龙城县参加剪彩礼只是他们此行的压轴一站。

  中途还会停靠两次,在路过的其它受灾县逗留视察了会儿,最后乘马车来到龙城县。

  另外,这类高级官员们的行程是保密的。

  为了安全起见,传到龙城县衙公文,让欧阳戎等人所得知的,也就仅仅是什么时辰到,再安排在哪处地点迎接。

  否则,若是按照最便捷的路线来安排。

  那当初欧阳戎八成会把接人的地点改在松林渡。

  也就是即将作为折翼渠起始点的那个新渡口。

  首先,是因为松林渡距离大孤山很近,方便顺路。

  其次,欧阳戎一行人可以在松林渡接到江州上官们后,直接在乘坐舟船,径直驶向越女峡的狄公闸,方便快捷。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跑到城郊十里亭接人后,再多此一举的回到城里的彭郎渡搭船。

  不过,眼下来看,这“多此一举”所耽搁的时间倒也不长。

  因为当下因为各种原因,折翼渠并没有完全开通。

  即使一行人是在松林渡乘船,也是要和原先一样,走蝴蝶溪蜿蜒曲折的老河道。

  绕过整座龙城县城一次的。

  节省不了多少时间。

  除非新渠彻底开通。

  折翼渠南起邵家村的野渡码头,北至松林渡。

  全程河道笔直。

  无需费力绕过龙城县城。

  这才叫真正的省时省力。

  只可惜,折翼渠第一期完成后就被年轻县令突然叫停,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动静……

  玉卮女仙并没有想这么多,伪装成欧阳良翰模样的她一路埋头赶路。

  全程都尽量少的与谢令姜、燕六郎等人言语,防止露馅。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城郊的十里亭,等待约莫一刻钟不到,他们便张望见远处官道上的一队马车缓缓驶来,又临近。

  两伙人的接风碰面,并没有太多特别。

  就是寻常上下级官员之间的客气寒暄。

  监察使沈希声沈大人依旧一身绯红官服,风削骨峭的素朴打扮。

  而新任的江州刺史王冷然,则是与沈希声年纪差不多,四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也是品级相近的绯红官服。

  又有一副美须,不过却是喜欢用眼睛瞥人,神态颇为冷傲,看起来话颇少。

  或许有外人在场,众人并没有多聊,直接登上马车走人。

  某年轻县令微笑客气道:“沈大人、王大人,请上车!”

  “王大人先请。”沈希声转头。

  王冷然点点头,率先进入车厢。

  沈希声随后跟上,上车之前,他饶有兴趣的多看了两眼这位就名声显著的龙城县令,不过却并没有马上多言。

  不过颇为意外的插曲是,年轻县令并没有去与谢令姜还有燕六郎同乘一辆马车。

  而是登上沈大人与王大人的马车。

  后方,谢令姜与燕六郎不禁对视一眼。

  前者安静不语。

  后者也就是燕六郎发现,在接到客人之后,某位年轻县令对他们似乎态度冷了些。

  好像是进入了公事公办的状态,这么一想的话,燕六郎倒也没觉得有多奇怪了。

  毕竟以往各种时间证明,明府的各项决策,或许在实施之前会显得有些离谱,但是最后效果都有目共睹。

  不过很快发生的事,又让燕六郎又陷入了疑惑。

  一行人赶到彭郎渡码头。

  一艘早已准备好的舟船,停靠在岸边显眼的位置。

  往日里,早就习惯来此坐船去往彭郎渡的燕六郎,在岸边指挥调度了下。

  他刚要转身跟在两位江州上官还有明府后面,带着弟兄们一齐上船。

  结果立马便被船上走下来的两位书吏拦住。

  “小燕捕头请留步。”书吏客气道。

  “你们干嘛,有何事?”燕六郎好奇问。

  “明府大人吩咐,让您和捕班的人留在县里,做好本职工作,守好县衙,今日就不用跟去狄公闸了。”书吏如是交代道。

  燕六郎先是脸色一愣,旋即啊了啊嘴,“这是明府说的?”

  书吏点点头。

  燕六郎欲语,可是他上眺的目光立马撞上船头处某位年轻县令皱眉的视线。

  后者此刻正在船头陪两位上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视线不时侧瞟,关注船下燕六郎等人的方向。

  “好……好吧。”

  习惯服从明府的燕六郎只好老实点头,朝书吏无奈道:

  “明府的安排自然不会错……那就让谢姑娘跟着吧。”

  蓝衣捕头其实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明府今日不是在狄公闸安排了大动作吗,为何不带人手过去,光是阿山兄弟在那里就够了吗?

  吩咐命令的书吏听到他后面的那句嘀咕话语,轻轻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燕六郎的困惑视线下,书吏转身径直走到不远处同样准备登船的谢令姜身边。

  后者亦是一怔,顿住了脚步。

  “谢姑娘请留步。”

  书吏同样传达年轻县令的一道吩咐,让这位女师爷在县城守着。

  见谢令姜与燕六郎二人一时间都怔住,无异议,两位书吏赶回去复命。

  少顷。

  彭郎渡边,一艘大船缓缓开动,驶向越女峡方向。

  岸边上,只剩下皱眉的谢令姜与燕六郎。

  二人转头对视。

  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默。

  燕六郎苦笑走去。

  谢令姜忽然转头东望。

  燕六郎脸色好奇,循着她凝眉的视线望去。

  那里是城郊大孤山方向。

  ……

  一炷香后。

  蝴蝶溪上。

  某艘大船的船头,正有一位年轻县令背手站立吹风,不时抬手,扶一扶下巴。

  玉卮女仙微微眯眼,感觉浑身格外轻松。

  虽然脸上正顶着一副重量不轻的蜃兽假面,并且佩戴着它,总是下意识给她一种面具即将要掉落下来的错觉。

  让她习惯经常用手扶一扶。

  但是刚刚能一举甩掉最有可能识破她的两个隐患,这种一番风顺,还是令玉卮女仙心情不错。

  那个痴情的谢氏女和姓燕的捕头,还真是很听欧阳良瀚的话啊,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发走了,原本准备的措辞她都没有用上

  只可惜,真的欧阳良翰已经死了,估计都已经被柳六柳七收拾好了尸体,那个叫阿洁的杀人的剑客眼下也已经携剑走人了吧。

  暂时顶着欧阳良瀚身份的玉卮女仙,也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叹息。

  不过眼下,一路紧张慎言的她,终于应付打发掉了最熟悉欧阳良翰的谢令姜等人,等会剪彩礼伤动手的风险立马减少了一大半。

  现在在玉卮女仙身边的,只有不熟悉原人的沈、王等人,也不怕言多必失容易露馅了。

  “良翰在想什么呢?”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玉卮女仙回头看去,是不知为何自发对她隐隐熟络的沈希声。

  “在想等会儿剪彩礼的事,沈大人,在下已经给您安排的妥妥当当,等会儿请您拭目以待。”

  “哦?那本官更期待了,要好好看看良翰的安排准备。”沈希声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意味深长。

  玉卮女仙微笑点头,又多瞧了一眼这在她眼里几乎已经是死人的沈大人,旋即,她找了个借口退下。

  玉卮女仙转身离开船头,准备回到船舱里稍微歇息下,然而路上刚走到一半,就听见船尾传来“砰”一声落地声。

  她脸色霎那间变了变:“谢……额小师妹,伱……你怎么跟来了?”

  只见前方,有一袭红衣的身影轻盈跳上船尾,正是表情平静的谢令姜。

  而脚下这艘大船的后方,正有一只小一号的兰舟正停摆挂靠。

  谢令姜直接道:“大师兄,我还是觉得,得陪你一起过去。”

  玉卮女仙暗地里眼皮子狂跳,面上却是一本正经,露出些许被违逆后不高兴的神色:

  “不行,师兄我刚刚不是派人去和你说了吗,怎能擅作主张,小师妹这是不听大师兄话了?”

  谢令姜盯着面前之人,认真道:“当然听话,但那日在马车里大师兄答应过我,这几日龙城不太平,柳家可能狗急跳墙,大师兄会让师妹一直跟在身边,大师兄难道……忘记了?”

  还有这回事?真的假的?玉卮女仙暗暗皱眉,面上缄默,一时间没说话。

  “大师兄好端端的,为何不让我来?”谢令姜忽问。

  玉卮女仙强笑道:“我忧心小师妹,不久前做错事伤到你,见你脸色憔悴,回来路上也话少,就想着让你留在县里休息一下。”

  谢令姜没有立马回话,眸光落在面前大师兄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上,过了片刻,她蓦然一笑:

  “大师兄对我真好……从没这么好过,但你我都已经戴上红绳了,师妹更要跟着大师兄,我…很担心很担心大师兄的安危……就这么说定了!”

  语落,谢令姜闪身上前,紧紧跟在她身后。

  “……”玉卮女仙笑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