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金钗风云 > 第三十七章百花谷奇遇

  阮山醒来天已大亮,看那蒙面人时,仍然是原姿端坐,暗道:

  哼!你不理我,我也不再和你说话。走出木屋,摘了一些水果吃过,又找了一处山泉洗洗脸,看阳光满谷,景物更见秀丽,想到回那木屋中去,也是一人孤坐,不如在这谷中走走,慢步行去。

  这山谷不过百八丈长,阮山虽是走的很慢,但也不过是片刻之间,已到尽头。

  只见两座山峰在此连接一处,一块高逾两丈的大岩石,挡在双峰交接之点,阮山童心大起,绕过大岩石,忽见一座石门,半启半闭,心中喜道:好啊!这里有座石室,如果可以宿住,那就不用借他的木屋了。

  那石门开启不过三寸,容不得一人通过。

  阮山双手用力一推,沉重的石门竟然也应手而开。

  他在无意之中,服食了许多极为难得的千年石菌,气力大增,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这是座天然的岩洞,用人工加了一扇石门,岩洞甚浅,深不过两丈,宽不足九尺,室外天光透射全室,景物清晰可见。

  阮山仔细一瞧,不禁心中一跳,原来这岩洞中,也有一个身着黄袍的人,面对石壁而坐,不禁暗暗一叹,想不到这石洞也有人住了。

  目光转处,只见光滑的石壁上,画了八幅人像,或坐或立,或卧或伏,姿势各自不同,痕迹宛然,似是用刀刻在壁间。

  除了八幅画像和那面壁而坐的黄袍人外,这室内竟连一座木榻也没有。

  阮山绕过身去,想看看那人的面貌,但那人面颊极近石壁,鼻尖和石壁几乎相接触,除了搬动那黄衣人的身体之外,别无可想之法。想到私自闯入了别人的安居之室,乃是太不礼貌的事,急急抱拳一礼,道:“晚辈阮山,无意之间,闯入了老前辈清修之室,还望恕罪。”

  那面壁端坐的黄袍人,竟然也是理也不理,端坐不动。

  阮山心中有气,忖道:怎么这谷中之人,尽都是些不肯讲话的怪人。

  一阵山风吹了进来,飘起那黄袍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但那黄袍人仍然是动也不动一下。

  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了阮山的脑际,暗暗想道:这些人端坐在此地,既不见食用之物,也不闻呼吸之声,我推门而入,满室绕走,如是活人,那是万万忍受不住的,难道他们都是死了的人不成……念头一转,又暗自思忖道:这山谷之中,定有虫蚁之物,如果是死人,岂有不招来虫蚁之理?

  这两人是死是活,各有其理,在阮山心中盘旋不决,竟是无法料定。

  忽然间他想起了月蓉身受重伤的样子,也是这般盘膝而坐,面目如常人一般,,想这两人,能到这重山隔阻,绝壁拦道,四面峭壁千丈,人迹难至的深谷之中,那自是身负绝世武功之人,纵然死去,也有可能保持着尸体不坏。

  他虽然聪慧绝伦,但究竟是孩子之心,想到这些人孤苦伶仃的死在这大山深谷之中,连一个凭吊祭奠之人,也是没有,不禁悲从心中来,黯然说道:“老伯伯,你们死在这等深山之中,终年山洞处孤寂,可怜连一个祭奠之人也是没有,这深谷之中,没有纸钱,我去采些生果,当作祭品,拜祭你们一番,聊表一番尊敬之心……”说完,跑出石洞,采了一些生果,供在那老人身后,拜倒地上,说道:“老伯伯,我阮山给你叩头了。”

  跪在地上大拜三拜。

  他本是一时动了敬老之心,采来生果,作奠相拜,但想到此地四面绝壁,人迹罕至,今生只怕也将老死在这深谷之中了,再也难和王姐姐见上一面了,竟然引动了心中的愁苦悲伤,忍不注放声大哭起来。他生性倔强,纵然是遇上生死交关的大事,也是从不落泪,但此刻情由心生,悲从心来,这一哭,直哭的哀哀欲绝,泪尽肠折,大有一泻千里,不可收拾之局。

  那面壁而坐,形如泥塑木偶,心似古井铁石的黄袍人,似是也被阮山凄绝的哭声所动,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黄袍颤动,回过身来,出指点在阮山的“下极”穴上。

  阮山已哭的人如酒醉,感觉早失,那黄衣人叹息转身,均无所觉,糊糊涂涂的被点了穴道,沉沉睡去。那黄袍人点了阮山穴道之后,凝目沉思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伸出双手,在阮山的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说道:“倒是一付百世难得的习武之材,可惜生具天阴绝症的缺陷……”声音微微一顿,哈哈笑道:“是啦,他如果不生天阴绝症,这等良好的习武之材,自是早被人收罗门下,哪里还能遇得到老夫。”

  这石室中只有他和阮山两人,那阮山晕迷不醒,“可算只有他一人了,”但他这般自言自语放声而笑,生似和别人说话般,忽然一皱眉头暗道:“我们相约各自参悟绝学,我如相救此子,定然消耗不少时间,那一定比不过他们了。”

  一念至此,对阮山生出了极深恨意,想道:莫非是他们故意找这孩子,用来耗我参悟神功的时间,这计策果然毒辣,哼!此事误我神功,留他不得!杀机上涌扬起掌来,一掌劈了下去!

  掌势将要触及阮山的天灵要穴,心中又是一动,暗道:他适才哭得肠折气竭,泪尽血流,那绝非装得出来,他误认我已死去,采摘甚多生果,奠祭于我,是何等仁慈之心,我如一掌把他打死,那是终生一世,难以心安了。再想到自己已是年过尽百之人,纵然悟通神功,也是难以再活多久时间,此子和我素不相识,这般待我,其情是何等深厚,倒不如把我这身武功,传授于他,由他承继我的武功,虽死犹生……他心中念头百转,忽善忽恶,面上神色也随着心念变化不定,忽而面涌杀机,忽而满脸仁慈,可怜那晕迷在地上的阮山,已是数历生死之劫,而不自知。

  只见那黄袍老人面上的煞气,逐渐退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脸慈祥笑容,望着那晕卧在身侧的阮山,低声说道:“孩子,你在我神功将通之际,来到此地,误了我大乘之学,这究竟是缘是孽,连老夫也是无法分辨它了。”

  两手挥动,在阮山的全身推拿起来。

  他掌指所到之处,阮山全身的骨骼,一阵格格作响,阵阵白气,由那掌心指尖之间冒了出来。那白气越来越浓,片刻之间,笼罩了阮山全身,有如浓雾轻云。这黄衣老人竟用出了数十年苦修而得的真元之气,替阮山化解了那与生俱来的天阴绝症。

  阮山穴道虽然被点,但他内藏功力未息.仍然有着强烈的反应,全身的肌肤,随着那黄袍老人移动的掌指,微微的颤动。

  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那老人的脸上,开始泛出汗水,再过片刻,已是汗落如雨,但他仍然不肯停手。

  汗水湿透了他的黄袍,滴在阮山身上。

  直待他开始喘息起来,才停下两手,长吁了一口气,探手由怀中摸出了一个白玉瓶来,启开瓶塞,倒出了一粒白色的丹丸,托在掌心,举手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望着那白色的丹丸,脸上泛现出无限惜爱之情,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托开阮山的牙关,把那粒白色的丹丸放入了阮山的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孩子,你好好休息一会。”

  一掌拍活了阮山的穴道。阮山突然睁开了双目,望了那老人一眼,似乎想要开口说话,但他困倦难支话还未说出口,人已睡熟了过去。

  醒来时,室中景物大变。只见石室一角处,火光熊熊,两只又大又肥的山鸡,正架在火上烧烤,阵阵香味,传了过来,身旁边,坐着那银髯垂胸的黄袍老人,面色慈和,望着他微微而笑。阮山舒展了一下臂腿,但觉全身舒畅无比,有如脱胎换骨,一挺身爬了起来,怔怔地望着黄袍老人,暗道:原来他没有死……

  只听那黄袍老人笑道:“孩子,你醒了?”

  阮山道:“老伯伯,你还好好活着吗?”他想到那老人面壁而坐的情景,眼下虽然见他笑容慈和,明明是好好的人,但仍然不敢深信。

  黄袍老人笑道:“自然是活着的人。”

  阮山叹道:“老伯伯,你在深谷中很久了吗?”

  黄袍老人道:“大概有四十年了。”

  阮山吃了一惊,道:“四十年,啊!好长的一段时光!”

  黄袍老人叹道:“孩子,日月轮转,数十年弹指即过,老夫入这山谷之时,你还未出生人世,但此刻老夫已然行将就木了。”

  阮山暗暗想道:这人生在世,总是要难免一死,你活了这大年纪,还这么贪生。他因是身罹绝病,难以活过二十,幼小之时,常常听父亲谈论这生死之事,他早知自己难以活得多久,是以十分轻淡生死。

  那黄袍老人看他只管望着自己出神,似是正在想着一桩极重大的心事,当下问道:

  “你是在想些什么?”

  阮山心中大急,暗想:总不能告诉他,说他活的太长命了吧!

  大急之下,忽然想到那木屋之中,白纱蒙面之人,当下随口说道:

  “老前辈既然未死,想那木屋中的人,定然也是活的了?”

  黄袍老人道:“你见过她了?”

  阮山道:“我看她盘膝坐在木榻之上,面上垂着厚纱,看不出她是否还有气在,你既然未死,想来那人定然也不会死了。”